全国各地正在经历新一轮的菜价上涨,蔬菜价格持续高位运行。
1839年,托马斯·凯利把马尔萨斯经济学称为“令人沮丧(dismal,也译为‘沉闷’、‘枯燥’)的科学”。凯利先生这么说的原因有两个:其一是马尔萨斯非常悲观的预言:世界人口过剩的未来不可改变,只有靠战争和瘟疫才能解决。其二是经济学家围绕经济问题的讨论经常无果而终。一个流传至今的笑话是“五个经济家对同一个问题有六种观点”。
当今,中国一些经济学家讨论通货膨胀问题时仍然显示出令人沮丧的一面。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中,通货膨胀在当今中国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物。可是每当讨论通货膨胀的时候,总是要从通货膨胀的定义说起、在基本原理上争论。判断经济是否已经出现了通货膨胀,完全取决于通货膨胀如何定义。某经济学家不久前判断:按照狭义的定义,中国无严重通胀;按照广义的定义,中国已存在高通胀。狭义通胀与广义通胀的差别在于是否把住房价格考虑进去。
这一轮关于通货膨胀的讨论有一个创新,那就是关注通货膨胀预期。关注通胀预期的理由在于通货膨胀是“能够自我实现的预言”:只要足够多的公众相信通货膨胀即将来临,那么他们的理性选择就是提前消费、投资和投机(表现为抢购商品),把预期中的通货膨胀变为现实。
然而,通胀预期的坏处已经被严重夸大了,以至于混淆了有关通胀的两个基本问题。借用化学术语,这里暂且把这两个问题命名为“热力学”(dynamics)问题和“动力学”(kinetics)问题。前者研究通货膨胀是否会发生,后者研究通货膨胀是如何发生的。两种理论泾渭分明,无法相互替代。通胀预期的自我实现是一个动力学过程,可以预言通胀的发生过程,但不能预言通胀会不会发生。
判断通胀会不会发生,需要热力学理论,例如货币主义。在货币主义者眼里,通胀预期并不是导致通胀的罪魁祸首。通胀只有一个起因:货币供应量增长太快。如果货币增长得太快,通胀迟早会来临。这个道理简单到了不可能错误的地步。至于通胀到底早来还是迟到,取决于通胀预期等等动力学因素,已经不是货币主义研究的问题。
对公众来说,判断未来是否将发生通货膨胀比判断当前是否发生了通货膨胀还要容易。一方面,度量当前的通胀需要构造商品篮子、计算价格指数,这些操作不可避免地引入主观因素,包括相关统计数据的可信度。正如前面提到的那位经济学家所说,判断是否发生了通胀,取决于通胀如何定义。另一方面,判断未来是否会发生通胀只需关注货币供应量。而人民银行保持着良好的传统:比较及时地公布准确的货币供应量数据。因此,中国公众有条件形成正确的通胀预期。公众在过去三十年里经历了大大小小几次通胀的洗礼,积累的市场经验有助于合理预期通胀。在转轨的大背景中,这不是坏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管理通胀预期的关键是管理好货币、控制好通胀。
如果说通胀预期有什么不良影响的话,那就是有可能增加调控的难度。扩张性货币政策达到刺激经济效果,必须制造一次不为预知的通胀为前提。由于劳动者不知道价格即将上涨,因此在“货币幻觉”当中心甘情愿地接受原封不动的名义工资。但是其实际工资已经降低,这有助于增加就业。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通胀预期的好处被忽略了。扩张性货币政策的一个副作用是资产价格脱离基本面而单边上涨。这是为了应对危机。在这个过程中,抑制资产价格疯涨的主要因素只剩下通胀预期。公众知道:单边上扬市场上的最大风险,是通胀来临、令经济部门反通胀。反通胀措施将推动资产价格掉头单边向下。因此,正是由于通胀预期,股价没有成为脱缰野马。
总之,在已经有充分经验的公众面前,不太可能会有什么出乎公众意料之外的通货膨胀了。若如此,也就没有理由怪罪通胀预期了。
责任编辑:芯彤